海南省澄迈县委宣传部1月6日对外发布,1月3日该县发生的一起故意伤害致死案件相关情况。年1月3日下午15时许,海南省澄迈县第二中学教师宿舍楼下,正准备送6岁儿子上学的徐老师,被曾经的学生蒙某某持刀捅刺后身亡,生命永远定格在37岁。
就在一天前,年1月2晚,西安第六十六中学,高三学生李某某晚自习玩手机被历史老师没收,两次索要未果后,将办公室值班的政治老师周老师杀害。
就在两个月前,年10月24日,眉山市仁寿县城北实验初级中学,因校内骑车被批评,初三男生在讲台上用砖块猛击班主任头部,10秒9下,老师躺在ICU至今昏迷未醒。
就在四个月前,因为拉开一个和女生扭打的男生,枞阳县陈瑶湖中心学校的周安员老师被迫赔偿道歉后,因不堪受辱,从铜陵长江大桥跳下,结束了自己19年的教书生涯。7个月大的女儿,还不曾叫他一声爸爸。
就在一两年前,同样因为制止违纪学生而不幸倒在屠刀之下、死于非命的还有辽宁的朱老师,湖南的鲍老师……(以上事实引自澎湃新闻、红星新闻等)
如果时间再往前推移,在我们的记忆里像这样的惨剧恐怕会更多。
01
每次悲剧发生,我们能看到什么?我们又能做点什么呢?除了和谐稳定,我们可能什么都看不到,除了痛心疾首,哀叹一阵子、失望一阵子,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甫上讲台,就有老先生提点“要战战兢兢上讲台”,当时年轻无知,以为“战战兢兢”之原因乃是出自于对于知识的敬畏,对于教育之虔诚。熟料,“战战兢兢”竟然是因为于民族伟大复兴之际的我们可能会猝不及防的灾难丢掉卑微的性命。
我们教师现实的处境就是名为灵魂工程师,实为一不留神就有可能成为真灵魂……有人呼吁将教师列为高危职业,我深以为然。显然这并不是矫情,而是现实所需。一次矿难,死伤人数会严格地控制在个位数;浙江温州动车事故,可谓惊天动地,然死伤不过35人;而在和谐盛世,面对社会公众所谓的无辜的学生,我们的同行却常常无端喋血,这情况全国人民知道吗?
我不知道其他人知道不知道,上至教育部,下至教育局肯定是不知道的。否则,作为挂着“教育”二字,张口必称“为人民服务”,上台就讲“促进教育发展”的各级各类教育界领导们何至于悄无声息?何至于闭口不谈。难道他们只是管理教师的各项荣誉、各种言行乃至思想态度,唯独不管的就是教师的健康与生命?教师被杀,作为教师的“娘家人”的管理部门为什么不发声谴责暴徒?“教育局”?“教育厅”?当然是隐身了。等到事态稳定、问题解决,这些领导专家又在众人的前拥后呼之中,趾高气扬视察起各个学校的工作来。有时候还要拿腔拿调来开个大会,多搞几次所谓“师德培训会”……
每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情,积极奔走、痛声疾呼、谴责暴力、呼吁社会良知的,居然也不是我们体量庞大、从业人数众多的新闻媒体,而是我们教育行当内自认为有身份,有地位,有话语权的很多“专家”“名师”“教育家”,换一句话来说就是教师自己。
但有个现象,不知道你们注意到了没有:当欧美国家发生了校园枪击案,或者校园暴力案件时,我们的媒体就像嗑药了一样,大肆报道,连番解读,从社会结构到国家政体,从失业人口到经济危机,恨不得把它扒个底朝天。而当国内出现类似案件时,媒体则是一笔带过,甚至轻描淡写,让它的样子看上去,就像是一条普通的社会新闻。
那些挖掘的力度,那些深意的解读,那些熬夜的鸡血,都仿佛在分析欧美的时候用光了。这媒体到底是谁家的?哪国的?
虽然理性的看待,对凶手的谴责挽不回逝去的生命,但也只有对事件的剖析,才能避免以后悲剧的发生。希望在这个世界上,我们最了解的人,是我们自己。
2
最近一段时间,总有朋友问我,“老田语文”怎么也不声援一下这些受害的老师,不谴责这些暴徒?是啊,如果在两年前,我可能会第一时间义愤填膺地抨击,但现在除了愤怒,我还有其他困惑与不解,不可以就这样让愤怒取代了对解决问题根本途径的探寻。
我一直在思考这样的一个问题:很多人都在恶性事件发生后,不断感慨我们这个社会戾气太重,家校关系紧张,动辄就出现伤害老师或者学生的事件;医患问题突出,时不时就出现医务人员被殴被杀的信息。我们这种不正常的社会关系到底因何而来呢?
我猜测,也许“战争思维”“战争文化”在我们这个社会文化构建的过程中遗毒盛广,才是这一切罪恶的根源。
以教育领域为例,老师们在经历过的很多培训中,一定听过“守好课堂主阵地”这样的提法。那么问题来了,谁是我们的“敌人”?他们为什么要“冲击”我们的“阵地”?我们除了被动防守之外,是不是要主动出击弄死他们?甚至有一些培训会的名称就是“打好XX攻坚战”,战争气息极为浓厚。
上峰如此,自然在老师们的口号里,就会有很多类似的词句,诸如“学校是意识形态的主战场”“多得一分,干掉千人”“头可断、血可流,勤奋努力不可丢”“要像英雄一样去战斗”。自然在工作中会倡导“牺牲精神”——每个老师,不分男女老幼,都是“敢死队员”,为了实现教育目标,熬夜、过劳、带病上课(一般被赞为“轻伤不下火线”)……呕心沥血,时刻准备着以命相搏,获取“战斗的胜利”
在老师的教育理念与教育思维中,同样存在很多“战争的鬼魅”,如管理学生的宝典被称作“班主任兵法”;激励学生的大会被称作“誓师大会”;复习备考被称作“备战高考”,甚至,就连要求学生改正错误都不叫改正或者纠正,而是“消灭错误”……有“战争思维”,自然会产生“短视行为”——战争只讲胜负,不讲共赢,只看结果,无所谓过程。
有时候,我也很迷茫,这真的是正常国家该有的思维,该有的文化吗?学会好好说话,学会与世界和谐共处不好吗?非得把每一天过的像打仗一样吗?如果生活学习是一场战争,自然会有成败,当然会有生死,“他人即地狱”,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也没有与世界和解的可能。敢与我为敌,就是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全力争胜,绝不留情!
当我们在宣扬“战争意识”“战争文化”的时候,我们有没有想过,谁是“敌人”?老师的敌人是谁?学生的敌人又是谁?
有人说,教育出了问题,人种都会被改变。我想,此言不虚。所谓社会的戾气,不就是几十年的教育使然么?
有人可能要问,那教育界这种思维泛滥的原因是什么,我想请你重温一遍《寡人之于国也》,再读读孟子苦心孤诣给梁惠王讲述“五十步笑百步”之前的断语——“王好战,请以战喻”。
面对悲剧,身为老师,除了悲伤与谴责,真的很难再做点什么。但我也想,如果我们不那么“战狼”,是不是会少一些满腔“战争”的潜在“暴徒”呢?
如果我们希望被世界温柔以待,何不施与他人些许温柔呢?
转载请注明地址:http://www.abmjc.com/zcmbyf/5506.html